沈清如的旁邊坐著的就是沈清妍，眾人註意到蔣淩睿的視線，都以為他看的沈清妍這個指下婚的未婚妻，唯獨沈清如自己知道，蔣淩睿其實看的是她。

宮宴散去，沈府那邊也已得了消息。

沈雲長在宴會上應下了婚事，這讓沈清妍極為不滿，一回到府上她就沖進了鐘氏的房裏，對著沈雲長和鐘氏兩人又哭又鬧，引得府裏的人不得安寧。

這麽混亂的功夫，再沒有人留意沈清如的動向了，沈清如樂的一身輕松，只管當個戲外人“看戲”。

“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！！”閨房裏，沈清妍不顧形象的大吼大叫，“爹，你在宮宴上為什麽私自替女兒做主？女主一點也不喜歡睿王爺，你和娘親都知道我心儀的是大皇子，明明我馬上就有機會當上皇妃了，你們卻讓我去嫁給睿王爺，你們到底有沒有替女兒想過？！”

“妍兒啊，這也不是你爹能做主的呀！你聽娘說，睿王爺人中龍鳳，有多少姑娘夢寐以求都想著嫁給他，你配他，哪一點人家配不上你？妍兒啊，你就別再任性了，聽為娘一句勸，別讓爹娘為難好嗎？”

鐘氏苦口婆心，可惜沈清妍一句也聽不進去，“我不管，總之我不會嫁給睿王，你們要是逼我，我現在就自殺給你們看！”說著，沈清妍掏出了袖中早就準備好的匕首橫在脖頸，沈雲長和鐘氏徹底慌了神。

“女兒，你這是做什麽？”沈雲長急的直跺腳，“就算你不肯嫁，也要給爹想萬全之策的時間吶！”

“爹，你答應了？不讓女兒嫁給睿王了？？”

見沈雲長松了口，沈清妍欣喜萬分，還沒等她高興，沈雲長又道：“這婚事是皇帝欽定的，我們沈家怎可違抗，嫁到睿王爺家去的必須是沈家的女兒。”

“爹——”沈清妍不依。

鐘氏從話裏聽出了轉機，立即道：“當然得是沈家的女兒，老爺，妍兒是死活不嫁的，咱們不還是有個女兒嗎？清如也到了嫁人的年齡，咱們也得為清如打算吶！不如…就讓清如代替妍兒嫁到睿王府…”

“荒唐！”沈雲長猛地一甩袖道，“哪有大女兒不喜夫婿家就讓二女兒替嫁的道理！再說這樁婚事是皇帝欽賜，豈是你們這般就想糊弄過去的？睿王已經見過了咱們兩個女兒的長相，嫁過去不消片刻就會被識破，傳到皇上哪裏，你我有幾個腦袋夠砍？”

沈雲長的一番話讓鐘氏沈默下來，沈清妍作勢又要撒潑哭鬧，被鐘氏制止住，一邊沖她使眼色一邊道：“老爺，你說的有道理，是妾身考慮不周。你看你們進宮一天也累了，不如老爺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，妾身留在這裏勸勸妍兒。”

“也好！你就好好的勸說勸說女兒吧！”

沈雲長實在是被這娘倆吵的一個頭兩個大，聽到鐘氏這麽說連忙應下，搖了搖頭，他嘆了口氣走出沈清妍的閨房下樓。

“娘——”沈清妍不滿鐘氏居然倒戈向著沈雲長，鐘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，確認沈雲長已經走了，方才開口道：“妍兒，娘知道你心裏想什麽。娘有一個計策可以既不讓你嫁給睿王，又能除掉清如那個小蹄子，但是不能讓你爹知道，娘現在最後一遍問一問你，不嫁給睿王不會後悔？”

“不會！死也不會！”沈清妍無比堅定，“我只想嫁給大皇子為妃，其他人我誰都不嫁！娘親，難道你不想以後看著女兒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嗎？”

“好吧。”鐘氏徐徐嘆了口氣，“既然你這麽堅持，為娘就成全你！你過來，我把這計策好好說與你聽…”

青桐苑裏，沈清如在杏兒的服侍下就寢，在樓閣遠遠的就望見沈清妍所住的院落燭火還亮著，心中一動，她隨口問了一句：“大小姐那裏，怎樣麽了？”

“回小姐，據說是大小姐死活不肯嫁給睿王，現在在雅院裏又哭又鬧，老爺和夫人都在哄呢。”杏兒一向知道什麽說什麽，這會兒毫無忌諱的在沈清如跟前把知道的說出來。

沈清如點了點頭，沈清妍一心想當皇妃，這次卻是不得不嫁給睿王，有一場好戲馬上就會上演了，她很樂意靜觀其變。

次日，沈清如還以為沈清妍大鬧沈府怎麽樣也會受到沈雲長的責罰，未曾想傳出來的消息卻是沈清妍在鐘氏的勸阻下想通了，自願嫁給睿王為妻。

這前後的反差巨大，沈清如百思不得其解，在後面沈清妍明顯對她無事獻殷勤的時候，這讓沈清如的心裏響起了警鈴。這輩子畢竟是活了兩世的人，她現在思考事情不像上一世的那麽單純，沈清妍這麽性格沖動的人，肯定是鐘氏允諾了什麽才能暫時的安撫住她，否則就是她們母女想到了什麽方法來阻止這場親事。

眼看離皇帝指婚時定下的婚期越來越近了，沈清妍母女還是沒什麽動靜，沈清如覺得越來越詭異，於是小心留意著那邊的動靜。

直到這一天，她被常媽領來的繡娘們來到閨房量身長。

“常媽，這是做什麽？”沈清如在圓凳並未起身，常媽立在一旁面無表情：“奴才奉夫人之命，來給二小姐做幾身新衣。”

繡娘們一字排開在屋內，沈清如點了點頭，一旁的杏兒就把門關上了。繡娘們的辦事很快，量完身長的沈清如特意多留了個心眼，待到常媽領著人離開，從屏風後沈清如出來，吩咐杏兒去府外走一趟，明著去買胭脂水粉，實則去跟蹤那群繡娘的歸處。

杏兒人雖不聰明，虧的從小在村間長大，這點跟人躲人的技巧還是有的。在半個時辰後，杏兒回來了，帶回來的信息是，這批繡娘也是從之前給沈清妍指定做婚服同個地方出來的。

得到這個結果，沈清如開始不安起來，晚上輾轉難眠，第二天一大早就修書一封，讓吳媽趁著外出的時候遞到蔣淩睿的府上。在信上，沈清如隱晦的講出自己的憂慮和那種可能性的假設，希望睿王能早做準備，早做提防，但這封信自從送出去以後就仿佛石沈大海般再無回音。

沈清如從最開始的不安也逐漸變得平靜，蔣淩睿不回信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打算，若是鐘氏母女想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上，恐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個。

成親那天，沈府一派的喜氣洋洋。

去給沈清妍道喜過後，沈清如回到了自己房中。

杏兒端來的枸杞蓮子粥，沈清如用過沒過一會兒就困意上湧，於是上床小憩一會兒，吩咐杏兒待會兒把自己叫起來參加婚宴。

再次醒來沈清如發現自己好像在一葉扁舟上起起伏伏，她的眼前都是紅漆漆的一片，鼻間縈繞著一股濃郁的香味，耳邊傳來的嗩吶聲陣陣，讓她一時間想不起來身在哪裏。

“杏兒…”沈清如想喚杏兒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，一張口嗓子裏根本發不出聲音來，她想擡手摘掉遮擋住視線的布綢，卻連這個最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到。

這是怎麽回事，沈清如努力的回想在入睡前發生的事情，腦子裏靈光一閃，她終於明白這大概是沈清妍母女串通安排下來的。可是她們怎麽敢這麽做，難道就不怕事情穿幫以後皇帝降罪？

腦子裏昏昏沈沈的，沈清如沒辦法讓自己擺脫這處境，只能靜觀其變，尋求機會。

“新娘子來咯～新娘子來嘍～”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行駛了有一陣子的轎子終於停下，沈清如清楚的聽到了外面有孩童的歡呼聲，他們在繞著花轎轉圈歡呼。

花轎外喜娘開始說吉祥話了，過了一會兒花轎被人壓了下來，轎簾被掀開，從垂下的紅蓋頭的空隙裏，沈清如視線裏一雙錦靴，這人穿著跟她身上同樣款式的喜服，朝她伸出了手。

喜娘趁機把沈清如從花轎裏扶了出來，讓她借助力量踩到了蔣淩睿的腳面上，新娘子的腳是不能沾地的，渾身無力、又喊不出聲音的沈清如只能按照喜娘的指示一一照做。

有一雙大手托住了她的腰身，那手掌的溫度使沈清如的腦袋有片刻的清醒，拼盡全身的力氣，沈清如在蔣淩睿打算把自己打一橫抱起身時緊緊的攥住了他的手，接著一筆一劃在他的手心裏寫下“我、是、清、如”幾個字想要提醒下新娘子已經被掉包。

沈清如能感覺到蔣淩睿被拉住手時一頓，也確定對方能感知到她在他手心裏寫的四個字，寫完後她靜靜等待蔣淩睿的反應。沒成想耳邊居然傳來一聲輕笑，這讓沈清如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。

蔣淩睿握緊了身旁的女子柔若無骨的柔荑，揚聲道：“內人身子孱弱，本王把內人先行送回房內，驟時再來與大家不醉不歸，一醉方休！”

“好——好呀！喝酒！喝酒！”

周圍賓客一片叫好聲，繡著並蹄蓮花的紅色蓋頭下的沈清如傻眼了，以為蔣淩睿沒有領會她之前的筆劃的人名，她心中著急的想要再次暗示蔣淩睿她並非真正的新娘子本人。

突然感覺身子一輕，沈清如發現自己竟是被蔣淩睿打橫抱起了，穿過兩側紅幔，他穩穩的托抱著她朝著堂後內院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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